走到十字路口的唱片业

从收音机还是家庭中的贵重物件，到发烧音响已成古董，时代的变化让所有人感叹。曾几何时，磁带在商场里还是和光学器材摆在玻璃柜台中，刚刚不听唱盘的老百姓从百元工资里抽出十元来买一盒磁带。从歌坛还是李谷一、朱逢博的时代，不敢想像只过了不到二十年。

近一段时间，确切地说是从1995年起，唱片业的不景气似乎成为公论。而今年7月12日国内外12家较有影响的唱片公司汇聚一堂，公开反盗版的同时，也自报家丑，大揭疮伤。许多唱片公司已到了揭不开锅的程度，大公司物伤其类，愤而疾呼，要求社会予以重视。各公司项细的经济情况无从了解，但有的公司只有一名签约歌手，更有的公司帐中无人已久是不争的事实。与90年代中初风风火火的歌手“造星运动”与“签约时代”相比，不知新生的唱片业的病因何在？盗版是几乎所有的老板矛头指向。

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主席JayBerman今年在国际唱片业记者招待会上说，亚洲区内重要市场如香港及马来西亚等地，盗版唱片的销量占了市场五至七成不等，且在过去的一年半内，亚洲区的盗版活动已开始冲击全球唱片市场，自1998年中旬起共搜获了2000万只从东南亚到拉美地区的盗版唱片。国际唱片业协会（香港会）总裁冯添枝称，目前全球光碟生产能力为160亿只，单是东南亚地区就占了1／4，但大部分的生产力都不是正规市场所需的。香港的光碟生产量已超过20亿只，而正版生产的需求量却只有3亿只，剩余10余亿只光碟的用途不言而喻。

台湾各地夜市贩卖盗版CD、VCD早见怪不怪，一张盗版CD只卖一百元，买五张还送一张，而一张原版CD卖三百九十元。新人蔡依林刚出专辑时唱片公司发行10万张，马上销售一空，当唱片公司再加货时竟然卖不动，原来大街小巷早已充斥了便宜的盗版专辑。齐秦所在的上华唱片公司宣布解散企宣部，使正在宣传期的许茹云深受其害。滚石公司祭出重金悬赏检举盗版的歌迷，大信唱片的老板领着旗下歌手中国娃娃、TAE等人，请官方想想办法。港台各大国际唱片公司的46位歌手今年上半年度卖超过20万张的只有张宇、蔡依林、萧亚轩三位，还有歌手新专辑，只卖几千张，和唱片公司为歌手开庆功宴时，一下就破二十、三十、四十万的数字，差很多。许多歌手专辑的销售只有以往的1／3，另外2／3都是被“盗版”了。去年，港台唱片销量排行榜首位的黎明一张最多只卖了10万。台湾的盗版公然与正版打“擂台”，唱片公司不能赶、也不敢赶，因为很多盗版都是有黑道支持的。港台唱片业已经多年没有取缔盗版的活动了。10年前曾有邓丽君主持的反盗版晚会，也曾到夜市大规模抓盗版。而今除了传统的盗版，唱片公司还要对付网络盗版和校园邮购的盗版产品。

据《光明日报》的消息，仅广东一地去年就收缴非法音像制品3703万张，查处违法经营店档6700家。国家对非法音像制品的打击从没停止。文化部通过各种手段从生产源头、流通渠道、销售市场上的地毯式检查给非法音像制品有力的打击。诸位歌手也对盗版现象非常忧虑，歌手高峰的新专辑即将发行时，面对盗版的威胁，担忧地说，又将有多少歌迷被盗版蒙骗呢？内地各唱片公司把反盗重点放到树立正版形象上，配合国家有关部门的行动，中唱上海公司以15元的低价位发行了数张光碟，而北京如陈琳、新裤子的新碟都在20元以下。

然而，也有人称科技的进步让盗版无所不在，刻盘机一台只卖2000多元，只要你将原版CD放入，十几分钟后就会有一张一模一样的CD。但是大规模的翻刻、翻录以及对封面的模仿、印刷不是个人行为，科学技术不应是盗版者的帮凶。

从某个时刻起，网络上的音乐传递服务业已成为人们关注的新生渠道了。MP3成为美国大学生最喜爱获取音乐的形式。各色音乐网站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像微软这样的科技巨头也纷纷致力于开发新的音乐压缩模式。网络音乐真的会像当年CD盘取代唱片一样取代人们的CD珍藏品吗？唱片公司如何保住它们的忠实客户？

作为新一代储存音乐的媒体，MP3对声音信号进行压缩，在几乎不损失音质的情况下，可播放10个小时的音乐，并且它的制作工艺及材料成本与CD、VCD一样简单。1998年便携式MP3播放机的出生引起轩然大波，自此美国录音行业协会与MP3的争斗就永无宁日。MP3与其它可快速下载的计算机声音格式相比，听起来确实棒极了，与廉价的便携CD机相比，MP3便携机免去了颤音现象。当音乐网站终于败诉时，大型音乐公司开始尝试与网络联手，进行网络卖歌的行为。这也许说明网络的优势使任何人都不能无视它的存在。

内地12家唱片公司批评了多家音乐网站的非法下载行为，同时他们与大型网站有着良好的关系。“万众豪情搜狐夜”等活动都得到了音乐公司的支持。另有公司将歌手推向网站，靠网络来传播，收效甚好。今年迅速蹿红的歌手卢庚戌就是靠网络的宣传而走进大学校园的。而新人纪如王景更是直接签约于网站，透露出唱片业的新趋向。

互联网对传统的娱乐业产生的影响将波及到唱片的发行。因为人们花更多的时间上网，电视观众与报纸的发行量在减少。网络咨讯的传播更吸引青少年的目光。此外，电子音乐的产生让传统的音乐人将面临技术上的挑战。

与此同时，网络在与唱片公司争夺艺术家：在日本网上卖歌成为新风气。女歌手中山美穗开“一线歌手网上卖歌”的先河，且成绩非常理想。中山美穗同合作15年的公司结束了合约，她宣布，自己已决定不再签约任何唱片公司，改为在网上卖歌。据统计，她的个人新作自开始在网上发售以来，已经被下载了10余万次之多。歌迷只要登录到中山美穗网页上，利用信用卡缴付350日元，就可以将歌曲顺利下载；也可到指定的连锁店中，利用店内的歌曲售卖机将歌曲下载到MD内。由于网上卖歌无需制作唱片封面、印制CD及安排发行、宣传等工作，因此可以将成本减到最低，这也是吸引其他一线歌手和唱片公司的最大卖点。除了中山美穗外，小室哲哉等日本的顶级歌手组合都已宣布将加入到网上卖歌行列。在美国唱片公司和网站诉讼的焦点就在于著作权是属于艺术家还是属于唱片公司。如果著作权属于艺术家的假设成立，也许有一天唱片公司将会消失。当然不是所有的艺人都像中山美穗一样有胆有识，在不久前香港歌星张学友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就连说“不可能”。

尽管与高档音响的播放效果相比，网络仍然无法相抵其的势力。目前MP3音乐市场，除了盗版来的作品以外，大多属无名之辈之作。著名的艺术家们往往被禁止出版其佳作的MP3版，大多独立乐队在面临选择时往往倒向传统的唱片合同。MP3站点还没有实力赢得那些一流的艺术家。可技术被完善的速度远比诉讼的速度快。除非唱片录制的质量比电脑能提供的质量高，麦田守望者乐队的贝斯大乐说，中国的唱片质量为什么没有外国的好，就因为亚马哈公司不是中国的。这话虽然偏激，但不无道理。

网络带给唱片业的噩梦还远不止于此。美国的一家著名的技术研究公司预测：随着盗版的猖獗和数字分销服务允许艺术家独立行动，到2005年，唱片公司每年唱片销售的潜在损失将达31亿美元。美国专家就此认为，唱片公司最好的回应是转向采用开放的MP3格式和每月收取固定费用的订购服务，这可以让消费者自由地试听新的歌曲。

我国著作权法应如何适应网络技术的发展？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修改现行著作权法，明确网络传输中的著作权保护，在今天应是毋庸置疑的。王蒙等作家一纸诉状给网络界和法律界以警醒。目前，国家版权局正着手著作权法修正草案的拟订。国家版权局解决网络著作权的初步方案在现行著作权法第十条增加一项“信息网络传播权”，即“以有线或者无线的方式向公众提供作品，使公众中的成员在其选定的地点和时间获得这些作品的权利”，同时，这种权利还要延及到表演者、录音录像制作者、演员以及唱片制作等单位对其作品也应享有网上著作权。网上著作权保护并非我国立法首先面对并解决的问题，国家版权局的上述意见基本表达了国际版权界的主流观点。1996年12月20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主持的外交会议曾缔结了《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条约》和《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表演和唱片条约》。因其为权利人明确增加了“公共传播权”，在保护网络著作权问题上取得了较大进步而被人们习惯称为“网络条约”。

面对日益严峻的挑战，唱片公司如何有能力抵御新对手的竞争。似乎兼并或合并成为最可靠的出路。

今年6月，“华纳”唱片与“EEI”唱片合并，“华纳”正式负责“EEI”所制作之唱片发行，包括将“EEI”之两位歌手梁咏琪及古巨基也归纳于“华纳”旗下。同时“麦田音乐”旗下艺人朴树、老狼和叶蓓加盟华纳唱片，成为华纳在中国市场迈出的第一步。“普涞音乐”也率旗下音乐人加盟华纳。对此，华纳唱片认为这是国际唱片业和民族唱片业结合的一种有效方式。几乎同时“华纳”和“百代”一场沸沸扬扬的合并案，因为英国政府的干涉无果而终，否则，世界上最大的唱片巨头将成立。不过，“华纳”说它们将不会轻易放弃结盟的梦想。的确合并能使唱片公司有能力做大规模的宣传和唱片的短期制作，能使唱片的经营和销售更迅速更顺畅，与外国大公司合并也能带来先进的经营模式，但这不是传统唱片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港台唱片业的创作资源并非无可挑剔，我们常说的“日本学欧美，港台学日本”的规律，最近又加上了学韩国音乐。林晓培、萧亚轩、侯湘婷、苏有朋等歌手近期相继翻唱滨崎步、sakura、中岛美雪、福山雅治的歌曲，并拿来当主打歌曲。苏有朋再战歌坛，加盟“擎天娱乐”，主打歌“你快不快乐”翻唱福山雅治最新的两百万畅销单曲“樱”，苏有朋坦言“有些翻唱歌，大部分都在台还没被人知晓，像刘若英唱kiroro的歌，是国内歌手唱了之后又红到了原唱，但福山雅治在日本有那么好的成绩，我一开始是不太愿意唱，压力很大。”压根就排斥唱翻译歌的林晓培，由于公司取得版权方便，并以著名音乐人林夕作词，才说服了她翻唱。另一条路，就是走媚俗路线，宝丽金为刺激唱片市场，借助人气旺盛的3位《天下无敌奖门人》节目的曾志伟、钱嘉乐和林晓峰合灌一张搞笑唱片，曾志伟不认为他成为宝丽金的救亡歌手，不过他也承认他们都想杀出一条血路，而这张搞笑的唱片收录了一首菲律宾歌曲，他笑言希望凭这首歌打入菲律宾市场。

在内地的歌手质量也堪忧，一开始就有一些声音素质和艺术感觉的不太好的歌手走红，比如现在的赵薇完全是商业的包装和运作，但是她的磁带确实是发行量较大的一张。曾有红极一时《纤夫的爱》等歌曲和艰苦摸索的音乐创作人开了个玩笑。近有媒体也评出“十大不健康歌曲”，而其中多首都曾流行一时。

歌星和影视明星一样是大众特别是青年一代的强烈需要，也是因为现代都市文化形成和发展的需要。所以传统的观点认为歌手并不是个唱歌的，而只是个用歌唱和包装成为工具的一个公众人物，在某种意义上，歌手甚至只是现代唱片工业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所以具有嗓子和容貌身段都不过是一种素质。苏芮带有金属色泽的嗓音带动了内地那英、胡越、田震等一批“西北风”女歌手。许多女歌手一开始也全是模仿邓丽君的，连以另类声音起家的王菲同样如此。在国际交流如此迅速的今天，翻唱模仿的路越走越窄，听惯了原汁原味的歌迷还会记住靠翻唱吃饭的歌手吗？曾有乐评人戏称某类出专辑快，但质量不高，风格类同的歌手的作品为音乐罐头，这样的罐头在精神食粮匮乏时还会有市场，但在竞争如此激烈的今天，还能销售得动吗？

很多人看到了赵薇式的成功，以为当明星又完全归属于命运和机遇。而他们没有看到明星成才之路上的坎坷和艰难。罗琦童年的经历使长大了的她心理上已经有了严重的缺陷，虽然加入指南针乐队较快就获得了成功，但她也缺乏自我制约的能力，最终染上了毒瘾而难以自拔。青春而夭的筠子、谢津更是不好的先兆，在人们呼唤充满灵性的声音时，美好的声音又是易衰易失，创作队伍新陈代谢的不稳定，也影响了唱片质量的提高。